第141章 两虎相斗

下午两点整，情报部今野吾部长率情三课课长滨佑闶二和佐佐木少佐同乘一辆车抵达樱花茶室。经询问，侍应生告知，山崎龟机关长尚未到，并请他们入内。

今野吾冷冷一句“不用了”，对滨佑和佐佐木说：“三分钟，多一秒都不等，咱们就在风里恭候山崎龟机关长大驾。”

不明所以的佐佐木看了滨佑一眼。滨佑说，他们习惯性迟到。佐佐木遂明白过来。

日军部队各部门中，特务机关素来扮演着找茬的角色，既不讨喜亦令人生厌。而特务机关中人也大多依仗着职业赋予他们的特权，养成了咄咄相逼盛气凌人的习性。所谓喝茶不过是照顾各方的面子，变相的一种传唤手段而已，姗姗来迟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时至深秋初冬交季的南京，朔风凛冽寒意袭人，今野吾头上戴的军帽都被吹飞了，滨佑跑着去捡了来，愤愤然道：“部长，等什么等呀咱索性回吧，山崎龟也太欺负人了。”

今野吾看了看表并未作声。

三分钟转眼即到，今野吾喝一声“走”，三人抬脚向泊车位走去，还没到跟前，冢本驾驶着车堵了他们的去路，车内分别走下山崎龟和雅子，山崎龟竟学着中国人抱拳致歉那一套朗声道：“今野吾君，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今野吾冷冷逼视着他道：“不久，刚好三分钟。不过你是请我们来喝茶呢还是喝北风？”

他身后的佐佐木和山崎龟身侧的雅子相看一眼。刚才在山崎龟办公室，雅子眼看着时间即到，便催着上路，山崎龟喝着茶不疾不徐道，不急，今野吾糊弄咱们，让他多等会儿权当惩戒。

从车内下来的冢本上前打着圆场说：“今野吾部长，不好意思，刚才路上出了桩交通事故，绕了条道过来，敬请原谅。”

今野吾又岂会给他面子：“下次找个好点儿的借口。”

还是雅子会说话，趋前一步软声细语道：“还请部长大人大量，咱就别在北风里站着了，快快请进吧。”

进入茶室，双方分别坐下，雅子招手欲请茶艺师登场表演茶道，孰料今野吾摆摆手道：“不必了，咱们开门见山吧。”

“今野吾君可真是个急性子啊，也好，咱们不妨来个单刀直入。”山崎龟正了正脸色。“今天约今野吾部长过来，是就情报部前期的自查做一个小小的评估。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濑原课长携浓缩型氰化钠潜入川境，知情者仅限于在座三位以及你们情三课的一位副课长和濑原本人，泄密一事局限于这五位中，今野吾部长有异议吗？”

“暂时没有，自查尚在进行中。”今野吾爽快承认道。

山崎龟将目光投向滨佑：“滨佑课长，你自认为濑原嫌疑最大，是这样吗？”

滨佑看了今野吾一眼后说：“除却部长本人，其余四人中，濑原课长自动请命的动机确值得怀疑。”

点了点头的山崎龟看向雅子。雅子遂挺直了腰杆说：“我却以为，将怀疑二字改为商榷比较妥贴。据濑原课长本人交代，当时斟酌确定入川人选时，三课的两位正副课长并未表态，而被借调到三课的濑原课长自动请命，一则迫于情势，再则出于一种借势翻盘的心态。无论出自哪一种状况，他这种向死而生的精神即便动机不纯亦不应该被视为出卖帝国的行为。”

滨佑当即反驳道：“这仅是你个人的理解，或者受濑原单方面的蛊惑。”

雅子的脾性立即被他给激发了：“那么请问，他冒着被我们自己飞机炸死的风险破围而出如期将氰化钠交付的行为该如何解释？他若是细作，蛮可以直接将氰化钠交给重庆方面……”

滨佑粗鲁地打断了她：“不要忘了他此行还兼具特遣队指挥官的使命，他的胃口不仅在于一个小小的南关水厂……”

“您这是要给他定性吗？”雅子亦打断他的话。“南关水厂失手，主因在于情报泄密，我比谁都更清楚，曾克凡前期的狼狈和束手无策绝非演戏。试问，濑原和他有此必要担如此莫大的风险吗？再则，濑原若是那个内鬼，将他召回的举措无异于暴露，他又岂会自投罗网？如此简单的逻辑，不明白您怎会视而不见？”

不仅滨佑，连同今野吾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还有比这更**裸的羞辱吗？而佐佐木则作为旁观者一个个地看过来，若有所思。

“诸位，就在濑原被冢本课长带到特高课审讯室之后，他作出了一个非常规的举动，试图自戕以死明志。你们的思维是否因此有所改变？”山崎龟接着又踹了今野吾和滨佑一脚。

滨佑的面色愈发难看了，雅子近乎毫不留情地将情三课欲甩锅濑原的嘴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他情何以堪。

眼见得今野吾胸口起伏不平欲发作不得，见好就收的山崎龟缓和了语气道：“今野吾君，雅子小姐是个直性子，说话不晓得转弯，请见谅。上午我和**的后宫淳参谋长通了个电话，他要求对此次泄密事件进行彻查，指示我必要时深度介入。我考虑过了，目前还是以情报部自查为主。所以我有个建议，希望情报部不妨拓宽一下思路，你以为如何？”

“可否讲来听听？”今夜吾遂也放低了姿态。

“能否考虑诸位中是否有人无意泄露或另有其人有意刺探而为之？”山崎龟循循善诱道。

“泄漏绝无可能。”岂料滨佑断然否认。

“滨佑课长未免过于武断了吧。那你是否对我的第二点建议有何见教？”这或许才是山崎龟的真实意图。

“比如呢？”滨佑用了一个不甚礼貌的反诘。

“如果这个内鬼不存在于情三课，那么是否其他课的某个人你考虑过没？”

山崎龟的指向非常明确，令得佐佐木和雅子不由得目光一凛，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这牵涉到他们一个共同的好友，此前甚至当下仍处在特高课暗地调查中。